答友书信集
- ChocBrxwnie :3
- Aug 10, 2024
- 15 min read
Updated: Aug 11, 2024
多谢子立兄。
想起子立兄和我那日在华盛顿匆匆一聚,又想起我们现在隔着浩瀚无边的太平洋和虚无缥缈的赤道线,彼此做忠实的读者,互通书信,寒夜里有许多暖意升起。
如果子立兄要去西部,我的建议是飞到盐湖城,华盛顿到盐湖城,枢纽机场到枢纽机场,飞机多票价也便宜。然后从那里租车北上,一路沿落基山脉过Jackson湖,大Teton山(海拔4千多),自南门进入黄石公园(门票35刀一车管一周)。当然,其实黄石公园之外的风景也优美,且人少,只是没有温泉、间歇泉、火山喷气口这样的奇景而已。
至于盐湖城到拉斯维加斯,这一段我觉得最可观的是科罗拉多河和大峡谷等诸多国家公园。拉斯维加斯本身应该不会对兄台胃口,但是那个造价23亿美金的全球最大球幕电影院Sphere,值得在里边看一场电影,非常震撼,尤其是内容多带科普性质,孩子会喜欢到终身难忘。便宜点的票价,即不是正中间的位置,大概80刀。
拉斯维加斯到洛杉矶是一段沙漠路,非常无聊,可以略过,除非你想去参观那个座落于“鸟不拉屎”的地方的“自由雕像公园”,可以驾车前往。
说到限速。如果因为不被罚款就可以不遵守,那就无异于说“凡没有被抓到的小偷都是遵纪守法者”。在澳洲,半夜乡村红灯哪怕一台车都没有,我们也不会闯,不是怕罚款而是习惯。不过,记住了这一点,我下次去美国就好办了。
米格21确实是笔误,是F21,我已经在博客里改了,可惜邮件改不了。
好了,重点谈你提的最后一点。对北美印第安人的历史,我其实不是很清楚,但是知道一些事情,例如殖民早期的American Indian Wars,虽然从规模上来讲不是大战,都是些局部的小冲突,但是这是殖民者与土著之间不可避免的利益纠纷导致的。如果要仔细研究,我们肯定没有美国学者们的优势,所以,这些东西肯定已经有了很多学术文献讨论,我们只是从电影、文学、绘画等素材得到一些肤浅的认识,也不必要去研究了。
总的来说,西方殖民扩张,在全世界都造成了 对原住民的影响。美国如此,澳大利亚更是如此。从殖民者的角度,新大陆、澳洲大陆没有政府机构、行政设施、法律文书、邮局、道路等等,在他们眼里,土地就是无主之地,人民就是化外之民。且美澳土著不像新西兰毛利人,居无定所,迁徙不已,地广人稀,殖民者来了看到肥沃的无主之地,居住占领下来也是自然而然的,随着殖民者增加,原住民的生存空间受到挤压,冲突也就难免了。例如澳大利亚历史上发生过大大小小百来桩针对原住民的屠杀案,殖民史伴随着血泪史,这是澳大利亚公认的,当然,90%以上死去的土著不是因为杀戮,而是因为欧洲殖民者带来的病毒,土著人对它们没有免疫力。由于这些和其他原因,例如政府将土著孩子强制带走进行现代教育等,澳大利政府已经于2008年正式向土著人民道歉,并历来实施土著优惠政策,大力发展土著教育和经济文化保护,例如那块举世闻名的乌鲁鲁大石头,就因为照顾土著信仰而禁止攀爬了。去年还差点修宪,让土著人拥有一项特殊权利。而且,现在基本上每一个公共集会,法定都要以首先承认我们生活的土地是某某土著部落之所有云云开头,否则违法。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新西兰。南太平洋毛利人虽然没有文字,却有成型的社会体制,且毛利人晓勇善战(毛利人战舞兄台可曾听说?这是有名的战舞,有一首流行歌曲就是以毛利人战舞形式演出的,很时髦。)所以他们与新西兰殖民者们,通过签订条约的形式加入英联邦,几乎没有发生流血事件,我去年游览新西兰,参观了他们签订和约之地Waitangi,深有感触,想,如果一切殖民者都能做到这样就好了。现在新西兰是世界上最美的国度之一,毛利人生活幸福,毛利语和英语一样同为官方语言,被法律规定从小学习。毛利人也很能发挥自己能歌善舞骁勇善战的特色,经济文化上没有任何被压迫的感觉。例如,1994年,南非总统选举让坐了30年牢的曼德拉成为历史上的第一任黑人总统后,面对后种族隔离时代国家的分裂危险,也为了激发这个崭新国家的自豪感,他亲自鼓励以白人为主的橄榄球队,力争赢得1995年橄榄球世界杯,他们一路击败英格兰苏格兰,最后决赛面对的就是号称All Blacks的、以几个身强力壮巨人般的毛利人为主将的新西兰队。这个事情在电影《不可征服》(Invictus:拉丁文)里反映得很详细,这是一部很好的电影,值得兄一观。另外,Invictus其实一首好诗,他激励着曼德拉漫长的牢狱岁月生活,也促使他出狱后坚持非暴力不合作事业,并最终取得成功,所以我觉得值得翻译引用如下:
不可征服
--欧阳京译
黑夜笼罩着我,
地狱般黑色,南极到北极
感谢那些神灵
赋予我不可征服的意志
在逆境的困苦里,
我不曾退缩,或者大哭
在命运的打击下,
我满头鲜血,却绝不屈服。
怒火与泪水之上
死亡的恐惧突兀
然而多年欺凌之后
我已然必将毫无畏惧
无论戒律之罚如何深重
无论命运之门如何狭窄
我是我命运的主人
我是我灵魂的统帅
(附原诗:
INVICTUS
BY WILLIAM ERNEST HENLEY
Out of the night that covers me
Black as the pit from pole to pole,
I thank whatever gods may be
For my unconquerable soul.
In the fell clutch of circumstance,
I have not winced nor cried aloud.
Under the bludgeonings of chance
My head is bloody, but unbowed.
Beyond this place of wrath and tears
Looms but the Horror of the shade,
And yet the menace of the years
Finds, and shall find, me unafraid.
It matters not how strait the gate,
How charged with punishments the scroll,
I am the master of my fate
I am the captain of my soul.
)
写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动感情。实际上,这些天来我所有的文字,都是带着强烈的感情写的,有时候写着写着还不免有泪轻弹、泣不成声。因为几乎每次都会想起我们那个现在还苦难深重的祖国。兄台说我“有财力和能力畅游世界”,是的,我是很幸运,在中国接受免费的大学教育,然后进国营企业工作,然后下海、游历、经商,经历很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甚至黑暗阴晦,最后因儿子身体不好,加上自己也想出国去看看窗外的世界而全家移民,作为专业技术人士,算得上衣食无忧。十多年来,我未尝不想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国家培养之德。然而因为痛恨国家政治腐败、环境恶劣、前途渺茫而不得不远走他乡追求个人幸福。如今父母已经托体同山阿,子欲养而亲不在。但是对那片故土还是怀着很强烈的感情,虽然她上面的人民文化、修养、风俗习惯,我多少有看不惯甚至鄙视的地方,但是,这不是他们的错,这个丑陋现状是历史、文化、地理、国际因素等种种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他们不可爱,但是我想,爱可爱的人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耶稣说,没有病的人不需要救治。同样,可爱的人不需要你爱,爱不可爱的人,才需要更大的勇气、力量和智慧。何况,在西方国家,美澳新原住民那些基本上还停留在部落文化状态的人,都受到全国同样的爱护和尊重,我们中国人的文化多少还是灿烂的、精深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去爱护和尊重这个文化呢?虽然现在她有很大的毛病,但是是什么导致这个毛病呢?我们可以做点什么事情来真正解决这些问题呢?等等,这些都是我经常思索的问题,思而不学则殆,想得多了没有答案,就想着要来请教更有学问的笔会师友们。所以常常长篇大论,希望得到各位师友的赐教,并非要卖弄自己或者贬低他人。
这些都是区区肺腑之言,诚不自欺。兄台明鉴,或知我心。
欧阳敬上
2024 7 19
墨尔本
子立兄客气了。
知恩图报、饮水思源、去国怀乡是人之常情,谈不上什么高尚的爱国情操。
我想大家都知道民主是唯一的解药,这是世界历史所证明的。连共产党也不列外,所以他们就要争论谁才是真民主。
美国的民主乱象,其实都是被社交媒体浮翻起来的海上泡沫,其深厚的个人主义文化、宗教信仰、私权神圣、自由是第一位的(Freedom First),等等,是这个国家虽然不招很多西方人喜欢(我也不太喜欢),却让吃了太多集体主义的苦的中国人渴慕的主要原因。
我们当然理解这些。我们也要去理解共产党对这种表面民主乱象的恐惧,因为没有人喜欢乱。
我们争论的,无非就是如何让中国得到真民主形式。内阁制,总统制,这都是高级话题,好像还没有吃饱饭的人讨论牛肉好吃还是羊肉好吃。低级的话题还是比如中国民主到底会如何发生这样的。
正如我以前说过的,共产党还是自称自己是民主国家的,只是形式不同。这个问题从道德立场上来讲,毫无争论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但是技术上其实是大有讨论空间的,我喜欢谈技术不谈道德,因为没有人是道德君子。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认为共产党的民主是“假民主”,至少这也是从技术上来谈的,好比伪币与真币一样,无非是做工上的差异。如果是假民主,我们就要看它假在哪里,如何改进。当然,很多人说,假币烧掉就好了,但烧也是技术问题,不是道德问题,例如问题是如何烧?谁来烧?烧了之后会怎么样?
我倾向于不”烧“,而是大家努力去谋求发展”真币“、赞美”真币“,使用”真币“,让”假币“自动退出历史舞台,或者和平安静地进入博物馆。当然这个也很难,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最后我们会让后人认识到,我们的先人因为人性必然会有的软弱、社会条件强加的局限、认知程度的肤浅,做下了多么可笑可悲甚至可怜可恨的事情。
我们每个人的倾向,决定了他的生活方式和态度。所以,我能理解每一个人的态度,认可他们采用的方式。我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同样尊重理解他人,哪怕丑陋和罪恶,在谴责和批判之余,多一些同情和关爱。因为我们这个世界的痛苦和无聊已经没有别的解药了。
欧阳敬上
2024 7 20
墨尔本
子立兄,
这也许是黎明前的黑暗,也许是我们这个国家注定要经受这么多苦难。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尽人事听天命。
所谓尽人事,就是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独立自主精神,不去奴役别人,也不被被人奴役。诚恳地生活,对得起身边的家人和朋友。物质幸福可求,则求之,不可求则退而求精神享受。
所谓听天命,就是你选择做什么其实也都是环境决定了的。许志永如此,习近平也是如此,你我都是如此,不好强求。但是人反正是要死的,没人能长生不老,土皇帝要死的,习近平也是要死的,他们这短短的几十年,比起人类往自由和民主方向上不可阻挡的滚滚洪流的历史长河而言,实在是不值一哂。中国人这几十年的痛苦,也许会换来将来更辉煌的幸福呢?
只是在这个对我们这一生显得漫长的过程里,我以为,我们自己如何保证自己过内心有平安的生活,不嫉妒、不憎恨、不怨毒,改变自己能够改变的东西,帮助自己力所能及帮到的人,并努力学习去认识、分辨到这些人和事,这就是最重要最现实的吧?
欧阳敬上
子立兄,你好!
记得你我曾经讨论中国拉美化的事情吗?还是推荐一本书吧,亨廷顿的《Political Order in Changing Societies》。如果兄台要了解美国民主制度,并将中国与之对比,此书不可不读。这里有我的读书笔记摘抄段落如下:
“拉丁美洲国家的经验几乎正好与美国的经验相反。美国在独立之后基本上维持着独立之前的政治制度,这种政治制度也完全适应其社会需要。拉丁美洲国家在赢得独立之际,继承并维持了一个实质上是封建的社会结构。它们试图把美国和革命的法国的共和政体照搬过来,安在他们的这种封建的社会结构之上。但美国和法国的政治制度对于一个封建社会并无意义。”
“建立共和政体的早期努力,给拉丁美洲留下来一批软弱的政府。这些政府直至 20 世纪仍缺乏权威和力量去实现社会现代化。 自由的、 多元的和民主的政府反倒使拉丁美洲古老的社会结构延续下来。”
欧阳敬上
不客气,子立兄。也幸苦你分享,此书的确很不错。读完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味道”。亨廷顿此书出版后引起轰动,不是徒有虚名。
三联有中文版,我对照读了一下,除了一些细节如rule and reign,dignity and efficiency,“安邦定国”这些词的翻译或者不准,或者带情感色彩的小问题外,基本没有什么毛病。
其中一些耳熟能详的提法,例如“腐败是经济的润滑剂”,”传统政治崩溃后一党专制更能创制“,等等提法,很可能有被共产党用来为自己掩饰之嫌,但它是冷静的学术著作,毫无个人情绪。且我们想要找的答案几乎都在里边,例如学生运动、改革和变革、民主并不意味着现代化的成功、一党专制的原因等等。
读了此书,我发现我们以前关于64、尼采、极权政治的讨论,似乎更为有趣了。可惜的是,我们讨论之前我并未读到此书,只是最近和朋友讨论他的《文明的冲突》一书后才开始读的。很惭愧,否则,以前的笔谈应该又是另一番景象。
欧阳敬上
大家看亨廷顿对64的多么深刻而准确:
“如果在处于现代化之中的国家确实普遍存在着一种鸿沟的话,那就是政府和大学生间的鸿沟。如果说总统官邸是权威的象征的话,那么学生联合会大楼就是造反的象征。”
“一般来说,只有不在官府当差和不经商的人才最倾向于反抗、暴力和革命。在中产阶级的各阶层中最倾向于反抗、暴力和革命的就是知识分子。城市是国内反对派的中心;中产阶级是城市反对派的集中点;知识分子是中产阶级反对派内部最活跃的集团;而学生则是知识分子内最有内聚力也最有战斗力的革命者。”
然后刘晓波在政治上多么幼稚:
“为什么一个改革者不能一下子和盘托出他的全部想法,鼓舞和动员起所有赞同变革的集团,通过一系列政治斗争和谈判,在改革势力和保守势力之间的平衡所允许的范围内,获得尽可能多的成果呢?”
“改革者的问题在于不可用一大堆要求来压倒某一个对手,使他感到吃不消,而是要用一个看起来目标极为有限的计划来使阻力缩小到最低限度。”
以及对共产党一党专制这种“无法避免的恶”的概述:
“党至高无上的理论,是 17 世纪绝对君主制理论在 20世纪的翻版。 17 世纪的现代化信徒把国王神圣化, 20 世纪的现代化信徒则把党神圣化。但对于现代化来说,党是比绝对君主制度更为灵活和范围更广的臸度, 它不仅能集中权力而且也能扩大权力。这就是列宁主义的政治发展理论之所以在处于现代化之中的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国家有市场的道理”
“共产主义的力量并不寓于它的经济学说之中——这种经济学说早已老掉了牙,也不在于它具有世俗宗教的特点, 在这一点上,它敌不过民族主义的吸引力。共产主义最有关的特点是它的政治理论和实践, 不在于它有马克思主义, 而在于它有列宁主义。”
“共产党员的特征就是它的无阶级性。他们献身于党,而不是任何社会集团。知识分子之所以被赋予突出的作用, 就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 与其他大部分社会成员相比,知识分子较少依附于任何特定的社会集团。”
“产业工人不可能取得个人所有权或控制生产手段。然而,这恰好就是农民的目标。土地是生产的基本要素;土地的供给量如果不是固定的话也是有限的;农民若获得了土地,地主就势必失去土地。因此,农民与产业工人不同,他们别无选择,只有向现存的所有权和控臸体臸发动进攻。“
”中国共产党人的成功之处正是左派社会革命党人的失败之处,他们建立了一个革命联盟,使农民起义有了内聚力、方向和领导。在城市革命失败后的 20 年当中, 他们使革命一直在农村保持着活力”
等等,太多了。很遗憾,那时候大学生们和高级知识分子都在读什么书?
2024年8月9日
张裕兄,
我的第一句话漏掉了两个字,应该是“亨廷顿对64的预言多么深刻而准确”。
至于“一党专制这种无法避免的恶”,是我个人的读完后的总结,而不是亨廷顿的提法。不好意思没说清楚。
另外,此书可不仅仅是分析列宁和毛泽东的成功。总之,读完后我改变了以前因读他《文明的冲突》一书之后而觉得他没什么新意的态度。多谢兄台推荐其他书籍,貌似我要把其他书先放一边了。
最后,我还很信服他的这个判断:“一般来说,一个民族主义政党为独立而战的时间越长,它能享受与独立一起到来的政权的时间也就越长。”
开个玩笑吧:我想大家要对共产党的长期执政要有所心理准备,从而调整个人心态,甚至人生观。
欧阳敬上
张裕兄好:
共产党是靠外敌(日本)才能把农民和知识分子紧密团结在一起的,抗日是共产党发展甚至生存至关重要的原因,这个我想大家都知道了。
亨廷顿的深刻就是因为他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共产党无论包装多么豪华,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民族主义政党。直到现在。
欧阳敬上
2024年8月9日
应该说,辛亥革命后直到“解放”前,中国大部分时间都是国共两党竞争,这是这种竞争不像西方国家一样,在议会里开展,因为中国当时实际情况,如民众参政意识、政党发展状态、传统文化习惯、经济条件如交通状态等,根本不具备一个广泛参与的议会形成条件。所以,这种两党斗争其实就是实打实地开展:争地盘、争势力集团加入、争民众支持。例如最开始的江西瑞金政府和国民政府的竞争,小小的红色政权实力不足以抵挡一个初具统一规模的国民党政府的碾压,导致出逃性质的长征。当初长征的计划,几乎有从西北逃向苏联的计划,但是陕北农民起义在刘志丹等的领导下,让这股流寇般的势力看到了希望。然后我们就有了延安政府,所谓的陕北抗日根据地。虽然如此,国民党的“剿匪”几乎让共产党这股势力覆灭,多亏了抗日这个大旗,千古罪人张学良促成了在共同对付外敌层面上的国共合作,以至于让共产党休养生息,靠着无与伦比的组织和领导能力,用土改来争取农民,发展成了一个实力强大的、组织纪律性极强的政党,与以城市中产阶级为主要支持者的国民党形成激烈竞争,最后又接着打倒美帝走狗蒋介石的名义,战胜了组织上、理论上、策略上都略输一筹的国民党,取得了两党斗争的胜利。
在很多西方国家,议会中两党的斗争无非是输了 的一方,回家该干嘛干嘛去,搞种植园的搞种植园,开工厂的开工厂,教书的教书,但是,国共这种靠血泪实力的两党斗争,输了的一方基本上就是满盘皆输,毫无立锥之地,议会两党竞争,政府还有个任期,输了的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国共竞争,输了就是永久失去参政机会,所以这种斗争的惨烈是可以想见的,其结果的稳定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现在,共产党也还是不断在民众中建立“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敌我概念,其要旨还是在以民族主义思想来聚拢大多数人,例如他们把联合国主持的朝鲜战争,描画成美帝的侵略战争,连明显的代理人战争--越南战争都也要如此打扮一番,可见共产党使用民族主义来巩固自己国家即政党之权利的手段是炉火纯青的,他们无非就是要树立自己作为政党的绝对威权,并防止其他竞争党派的出现。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共产党对集会、团体活动等略有组织形式的行为极为防范。这是任何一个试图在斗争中取得优势地位的政党必然会采取的措施。
制造敌人的目的,尤其是制造境外势力的目的,无非就是利用民族主义来聚集各种爱国势力集团,并分化解体亲西方民主的势力,这对于一个民族主义政党而言,是自然不过的。虽然当初国民党也打着民族主义旗号,但是由于他们农村工作的不足,尤其是没有用土改来争取农民,注定他们是代表中产阶级以及地主乡绅利益的政党,而中国现代化的程度非常低,革命对于农民而言,是获得生产资料的最有效最直接的途径。这都是亨廷顿深刻地揭示了的。
亨廷顿的理论毫不带感情色彩,政党竞争的一切手段,都是为了获得权力,即便各自采用的道德观,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各个国家情况不一样,采取的手段激烈程度、方法态度各不相同。必要时甚至采取极权手段,只是在采用这种手段时,不免要美化一翻,以便不在舆论上失去优势,如果无法美化,捏造、撒谎、掩盖事实,都是难免的。
一切权力斗争都是马基雅弗里主义,毛泽东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反对党如果可以用道德优势去击败对手,当然也会不惜采纳,但是道德的力量毕竟与利益的力量相比,简直微不足道,所以,政党 之间的竞争以及政党内部建设的权力分配与利益分配,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现代化进程就是一个权力总量逐步扩大的过程,从中央到省,到县市,最后到村镇,从中央监管到地方为主导的市场经济,调控与管理,权力越分越细,权力总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人加入这个集团,而反对者基本上毫无分一杯羹的可能,而且几乎所有的反对者都会以稳定为理由遭到镇压(8964就是一例,亨廷顿认为知识分子中学生是最具革命性的。),因此几乎消失殆尽,一党独大的趋势,势必随着现代化程度的加深,经济规模的提高,复杂程度的增加,越演越烈,这几乎是无可置疑的。
所以我说,如果说刚开始我还带着点开玩笑的性质,现在我几乎可以非常严肃地说,共产党的长期执政,几乎是无可挽回的。没有人喜欢,但这是不可避免的情况。所以我也说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迎接这个不可逆转的历史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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