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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邪恶存在?

  • Writer: ChocBrxwnie :3
    ChocBrxwnie :3
  • Mar 6, 2022
  • 8 min read

概要:笛卡尔的证明,有两重美感,与基督徒的信仰一致:一,信仰是对未见之事的信仰,是理性(也许不完美)的做出的最不坏的决定,而不是盲目的愚从。二,自由选择的权利是神先天赋予的,哪怕选择不是完全出于理性的。但这更体现了自由的可贵,因为没有自由,一切都是由别人决定了的,那么就谈不上美丑善恶的判断了。

为什么神居然允许邪恶存在是最让基督徒迷惑的问题之一,也是常常被无神论者质问的问题:既然神是万能的、公义的、完美的,那么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还有罪恶?或者说,为什么神竟然允许罪恶存在呢?这是一个经典的哲学或者说信仰问题:邪恶困境,The Problem of Evil. 基督徒的一般回答是,因为人的能力非常局限,我们无法懂得筹划一切的神的意图。很多事情,从个人的角度来看是不好的,但是从整个宇宙的角度来看却是好的。或者,从一个时间点上来看是不好的,而从一生甚至历史长河的角度来看确是好的。举一个例子,当孩子打疫苗时,往往不懂得扎针的短暂痛苦,一时红肿或者是恶心难受,是为了将来长久的健康。 还有一种哲学上的回答,类似于老子在道德经里的表述。如果没有邪恶,怎么会有美善的存在呢?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道德经》第二章) 从伦理学角度来解释,邪恶的存在,使美的存在有了价值。 比如,我就经常想,中国知识分子的执著于刚正操守的信念,到底来自哪里?那些不无五斗米折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把铮铮傲骨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知识分子,如果突然一夜之间我们再也没有了君子小人的分别,那么他们还会有兴趣和动力去争做有德君子,而对往往占尽实际好处的小人乐此不疲地谴责、并毫不迟疑地摈弃吗? 没有了恶,彰显美的意义何在? 对于邪恶困境,还有种种解答。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数学家、哲学家笛卡尔在《第一哲学沉思集》(沉思第四号)里边的回答。 在我介绍他的解答之前,先让我们做一个“思想实验”。 什么是“思想实验”? 正如试管和砝码是化学家和物理学家的研究工具一样,思想实验,Thought Experiment,是数学家和哲学家的研究工具。举一个例子:为证明亚里斯多德的一个关于自由落体的谬误,即,重的物体落得比轻的物体要快,伽利略其实也许并没有像传说的那样,爬上比萨斜塔,拿两个不同的球去扔;而是做了一个非常出名的“思想实验”。大致是,想象你把一个重物和一个轻物用刚性绳子系到一起,如果亚里斯多德是对的,重物下降快,轻物下降慢,那么重物就会拖着轻物,让它加快,而轻物就会拖着重物,让它变慢,但是,从整体上看,它们却是一个更重的物体,理当降落更快。显然,这是互相矛盾的。由此,他证明了亚里斯多德的谬误。 这个“思想实验”,记录在他在一篇非常有趣的小论文《De Motu》(拉丁文:《论运动》)里。(此书在维多利亚州立图书馆里都没有,亚马逊要卖70美金,所以我翻阅了另一本近似的书籍找到了。英文版,当然不是拉丁文的。顺便说一下,由于欧洲被基督教神学有效地统治了一千多年,拉丁文作为欧洲通用学术语言直到17世纪,是欧洲各国学者交流的通用工具,其重要性不亚于现在的英语。美国为常青藤大学预备的私立中学,迄今还把拉丁文视为必备科目。) 思想实验,其实是我们天天都要碰到的,天天都在做的。数学上的所有问题,其实都是思想实验。简繁不一而已。如陈景润解决1+1=2的问题,以及费玛大定理的证明过程。(关于费玛大定理的论证,我写过好几篇文字。) 生活中的思想实验,比比皆是。例如,我们想去西澳玩,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想尝尝西澳的皇帝蟹。然而为了几个螃蟹开车一万公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如经济、二氧化碳的排放、安全性等等,都不值得。于是,比较之下,觉得还无论本地多么昂贵,买都划算些。于是,恰好一家新海鲜店开业,我们用低于市价很多的价钱买了一个5公斤的皇帝蟹。这个时候,我们就想,店主这一笔买卖肯定不赚钱,如果不为赚钱,却甘心卖给我们,那么他开店就像亚里斯多德自由落体理论一样,自相矛盾。但是店主作为华裔,无疑是精通算数的。而开店他肯定是要赚钱,最后结果证明是,新开张,店主希望我们口碑相传一下,所以给我们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期待将来能够用其他的销售来补偿当下的损失。 笛卡尔也用一个著名的“思想实验”,来证明神的存在。证明过程很简单,但是要理解它,你必须知道笛卡尔的基本思想。 作为现代哲学之父、伟大哲学家斯宾诺莎与康德等人的精神导师、解析几何创始人,他的思想其实很直白。 浓缩到一句话,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我思故我在”(cogito ergo sum)。这句拉丁文的神秘和误读都是哲学的荣耀。 笛卡尔的意思很明确,我能够确切知道的东西不多,除了我自己的存在。因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在思考,包括想着“我在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而思考的对象则不同,它们都是我那些会被糊弄的感觉器官如眼镜、耳朵、鼻子、手等间接“告诉”我的思考官能----大脑的,只有我在思考这件事情,是由我的存在直接导致的。所以,只有我在思考的这件事情,明白无误地证明了我存在的真实----我思,故我在。 笛卡尔的哲学,相当于把一个旧的知识大厦的根基挖掉,然后打下一个确定无疑的新基础。从此以后,几百年来,我们在这个“我思故我在”的基础上,再构建一个全新的体系。说他是现代哲学之父,是不为过的。其实,这种思想方式,也开启了一个严谨的理性科学时代:我们绝对不能对任何东西,轻易下结论,因为你能够确切知道的,只有你自己的思想。比如,亚里斯多德就胡说八道了很多东西,什么女人之所以成为女人,是因为胚胎没有完全发育成形的缘故;牛顿也说光在真空下是直线传播的,但爱因斯坦却证明光可以曲线传播;等等。 笛卡尔如何从这个基本原则通过思想实验来证明神存在呢?首先,我在思考是确定无疑的,而我的思考肯定是由原因的,因为理性告诉我们,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原因的。而我是有缺陷的,我的思考也是有缺陷的,然而我竟然能够思考一个完美的、无限的思考对象(idea,理念)----神,如果没有这个完美、无限的存在,我如何能有这个完美的、无限的思考对象呢?就好比,如果没有无穷大存在,我们如何能想象无穷大这个对象呢?如果没有三角形存在,我如何能思考三角形这个对象呢?确实,三角形和无穷大都不可见,但是它们的存在确是理性从最基本的原理通过“思想实验”证明的,就好象伽利略证明亚里斯多德的错误一样。 当然,你可能不会同意他的这个证明方法。但无关宏旨,我这里要解释的是,如果有完美、无限、万能的神存在,为什么他不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却让“邪恶困境”困惑一代又一代的人呢? 在笛卡尔看来,作为一个完美的造物主的创造,人都有可以让人达到完美的理性官能----即头脑的。如果他等待理性完全发展成熟,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他绝对不会去做邪恶的事情。但是,人也还有别的官能,如眼睛,鼻子,耳朵,这些器官引起的肉体欲望---如性本能、饥饿本能等,它们往往不受理性完全控制,所以在头脑还没有完全成熟时,就做出了不好的选择。好比我们面对一道选择,如果我们等到知识全部掌握了以后再来选择,肯定可以做对,但是处于考试时间有限----人生苦短,很多人都是急匆匆地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我不知道你对这种解释信服多少。比如,你可以说,神既然完美地创造了一切,为什么祂不预先把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放在人的头脑里?这样人就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了。当然,这种解释就好比质问神为什么不违背祂自己创造的规律----如这里的生命从发育到成长的自然规律一样。这是一个典型的二律背反的悖论,与导致数学危机的罗素悖论,或者说理发师悖论本质上是同一个问题。这些悖论除了使用数学家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是无解的。 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的大意是说,在一个形式系统中,都可以构造出由这个系统公理所不能证明的“真命题”,因为这个系统不可能推导出所有的“真理”(不完备性系统。也许我们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不完备的系统?)。 举个例子,人类世界这个系统中,有很多公理,但是总有一些真理,是绝对不能从这些公理出发证明的。例如,神的存在就是无法证明的,也无法证否的。费玛大定理的证明过程,就强烈地暗示,往往我们无法证否的命题,最后很可能被证明是真的。难怪基尔阔凯尔说,当理性进入了辩证的两难,我们需要信仰的飞跃(leap of faith)。 在我看来,笛卡尔的证明,有两重美感,与基督徒的信仰一致:一,信仰是对未见之事的信仰,是理性(也许不完美)的做出的最不坏的决定,而不是盲目的愚从。二,自由选择的权利是神先天赋予的,哪怕选择不是完全出于理性的。但这更体现了自由的可贵,因为没有自由,一切都是由别人决定了的,那么就谈不上美丑善恶的判断了。 这时,我想起托尔斯泰的一片短篇小说,大致是说,主人公生下来就是个乖孩子,听话,读书。长大后,也按照别人认为好的方式去生活,兢兢业业工作、友善对待他人,平平安安过了一生。将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痛不欲生。他想,自己这一辈子都在按别人认为的“好”的方式而生活,从来没有去想过自己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而现在马上要死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捶胸跌足之状,栩栩如生。他躺在病床上一面等死,一面痛苦地昼夜思索。最后,他想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自由选择,没有人强迫他如何过一生,而人只有一次机会,无法通过重复实验来证明到底哪一种生活方式正确,哪一种是错误。那么,只要是通过理性的自由选择,那么无论是好是坏,正确还是错误,都无关紧要了。 重要的是,你相信什么是正确的,什么事错误的;什么是善的,什么是恶的;什么是美的,什么是丑的。而且你的信仰,需要来自于你的理性。因为那是你唯一可以确定无疑地知道的东西,而你的确有一个可以日臻完美的理性(读此文的时候,你也在思考。不是吗?),就好比基督徒常说,人都是按神的样子造的,并被赋予了理性和自由,我们应该努力,不要辜负这理性和自由,不要让自己的欲望在本可以臻于完美的理性之前做出错误的选择,凭着信念,最后,我们必将被“模成”基督的完美样子。 可以说,世界上没有那种哲学、或者说信仰,如此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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