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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逃避自由》?

  • Writer: ChocBrxwnie :3
    ChocBrxwnie :3
  • Mar 5, 2022
  • 6 min read

弗洛姆认为人之所以逃避视为至宝的自由,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安全感。 在这一点上,人和狗没有区别:狗牺牲了狼的自由,受人奴役,换来的是避免整日觅食、风吹雨淋、弱肉强食的丛林。这种安全感最后成为了狗的本能追求。 而人,面对复杂社会和自然,同样为了物质的或者精神上的安全感放弃自由—-也就是放弃自我本性、委曲求全、迎合他人。 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把这种放弃美其名曰“合作”,或者说“社会契约” —- 用政治学语言来说就是,人把一部分自由让渡给政府,让它来限制、规范我们的行为,以便让整个社会、也就是一群人获得安全感和归属感。 当然,这种自主地放弃,一旦被理性地认识到,也成了自由的一部分,因为它是我们自己的理性选择。 但是,有一种选择是我们无法归诸理性和自由的。那就是很多心理学名著,如此文作为读后感的弗洛姆的《逃避自由》,或译作《害怕自由》,以及勒庞的《乌合之众》中讨论的对自由的逃避。 在这些书里,人作为理智和情感的动物,除满足衣食住行基本的需要之外,对不久将来、甚至死后的不确定感,让他们追求更的物资让他们免于担心明年的“欠收”;更多的荣誉,让他们免于担心社会地位的丧失;更多的德行让他们免于死后的“炼狱”,等等。 这显然是一种贪婪。人的这种贪婪,以及人作为个体的无力,让人认识到牺牲自由进行合作的重要性。资本主义的迅猛发展给人们带来以往根本无法想象的财富和荣誉,尤其让人意识到合作的价值。 这种紧密的甚至流水线一般的合作,让人成为一颗颗螺丝钉:独立起来,你什么也不是,一旦形成一个机器整体,你就可以实现伟大的抱负。甚至像希特勒那样,梦想我们在莎士比亚伟大的文艺作品《威尼斯商人》就见到萌芽的解决犹太人的“最终方案”—-一个国家用强力拧成一股绳,不但可以面貌一新,超越那些惯常鄙视自己的“西方”国家,甚至可以去完成连上帝都不敢“设想”的计划,去灭绝一个被他们视为不道德、不断悖逆神旨的堕落种族。 我们中国何尝不是如此?几千年的穷困,让我们每日都不忘要发财;起源于西方入侵的百年屈辱,让我们每天都在呼唤强大。为了这个伟大的民族目标,或者说为了集体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个人自由成了牺牲品。历史书说,必然选择了共产党,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当你去问每一个中国人,如果共产党垮台会怎样?十有八九你会听到中国会大乱的说法。 现在很多也许是大多数中国人的想法就是避免这种想象中的大乱,我们牺牲各种天赋的自由,而换取比自由更为重要的安全感。 体现在个人生活上,我们往往不会把这些伟大目标放在首位。居我们生活首位的,是足够高的年收入,一方面,让我们确保不至于被一场大病夺取所有甚至生命;另一方面,让我们确保在这个成败论英雄的社会中有一定的地位。 为了这些安全感,我们迎合那些令人厌恶的人,比如满嘴烟臭和下流语言却身居要职的官员;做让人恶心的事,比如陪那些官员们喝酒打牌嫖娼;说一些不合自己所受教育和性情的话,例如让人觉得你品味低下的黄段子;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大多数人其实内心都想做个自由自在、任意纵横江湖、清高飘逸的侠客,为了这些红尘的好处,也因为个人离开了社会就微不足道,就不得已在鄙俗的市井中打拼、在奸诈的商场中算计、在险恶而劳累的官场中周旋。 我们牺牲,不得嬉笑怒骂,不能路见不平一声吼,不得不忍辱负重,能屈能伸,和光同尘,为的就是这短短尘世一生的安全感。 大学毕业,在亲人的帮助下,我分配到广州一个大型国企做预备干部,然而,朝九晚五、毫无挑战的工作,不久就让我厌倦了。我仿佛看到自己的一生即将消耗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于是,三个月过去,读完《悲惨世界》全书后,顶着所有人的反对,我辞去了这份别人还算看得上眼的工作,开始在南方打流。期间,干过各种活儿,从车间工人到办公司,又到小公司破产,卖汽车、卖电脑、甚至卖鼠药,考过GRE,考过托福试图出国,也试图成为报社记者,最后为了生计不得已做了IT。 我从未后悔。当然,依靠亲友肯定会让我过得更好,但是正是这种不知明天将如何的沧桑感和冒险感,让我觉得自己非常自由。这不是因为我高尚,而是因为我觉得,人这一生很短,我要看看凭借自己的力量,一个人到底能走多远。在我看来,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以没有钱、没有名、没有地位,但是不能没有一个广阔而自由的心胸。 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中说,纳粹党人屈服于希特勒,因为后者给他们勾画了一个宏大的目标,让他们的人生有了价值和使命感。在他眼里,新教徒也是如此,他们屈服于上帝,同样是为了消除资本主义以来个人的无能为力感和孤独感。 人对他人总有天然的敌意。因为他不知道他人对自己的生存、地位、名声,即物质和精神上的安全到底是否存在威胁,这是人的动物本能。弗洛姆说新教徒对死后世界的恐惧,或者说不确定因素,让加尔文和路德发展了命定论。也就是说,人无论如何恐惧都是没有意义的,唯一的出路是把自己完全臣服于一个万能公义的上帝,这样今生的生命就有了价值安全感,死后也避免了炼狱的痛苦。 显然,在佛洛姆眼里这是另外一种贪婪,与物质享受的贪婪只是性质的不同。好比我因为骄傲而不愿凭借他人的帮助一样,无非是因为牺牲物质上的优越感,实现自己精神上的优越感而已。都不过是一种无法确定自己生命价值的“不安全感”。 这种屈服,无论是屈服于物质,还是屈服于精神,都意味着不自由,都不是庄子笔下最自由的“无凭无藉”的境地。 你不去自由地得罪他人,是因为你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你不想不顾道德法律去谋私利,是因为你害怕承担后果。尼采说,善良不是出于道德,而是出于懦弱。中国人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所以,你与人为善也好,遵纪守法也好,不是因为你想要这样做,而是因为不得不这样做。中国人没有信仰,所以很多人说做个好人就是他的“信仰”。殊不知无非就是因为做个“好人”可以给你带来很多慰藉,例如“好人一生平安”、“吃亏是福”、“好人有好报”等等,这些有悖人之常情的废话。真正的好人从未一生平安;吃亏的也很难得到补偿,最后都是哑巴亏。这种慰藉,不过是你放弃你自由、放弃称心如意地做个享尽荣华富贵的坏蛋,而换来“安全感”而已。 在心里充满爱之前,人看任何人都不会顺眼,只是因为懒得给自己带来麻烦,才不冲上去把他臭骂一通,或者暴打一顿。 其实基督徒并不是像弗洛姆笔下说的那样,要把自己完全顺服于上帝而换来永生的盼望。这是对基督徒精神的完全曲解。 因为,在真正的基督徒眼里,神就是爱。当你心里充满爱的时候,你看任何人都顺眼,因为你知道,他们也和你一样,都是神的子民。有缺点,也有优点。按萨特的说法,他人就是地狱。你不任性地去把他臭骂一顿,不是因为你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而是因为出于爱。 所以说,安东尼奥和巴萨尼奥都不是真正的基督徒,尽管他们以此为荣鄙视犹太人。夏洛克其实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精明能干积累了一笔钱,放贷收息在当今世界也绝对无可厚非。然而安东尼奥和巴萨尼奥因为信仰道德观而鄙视他,唾弃他,为了女人或者说欲望,又不得不向自己憎恨的夏洛克低头借钱。他们的内在冲突,就是人信仰和欲望冲突的真实写照。 真正的基督徒其实应该去爱夏洛克。这个可怜的犹太人,努力赚钱严守律法去取悦上帝,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连女儿都看不起他。 心中没有爱的人不但会憎恶他人,而且甚至常常迷失,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意义。所以,世界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毫无归属感、安全感的地方。 而当你真正去践行耶稣的教诲去爱他人,不是为自己精神上的满足、或者来世的回报,而是因为凭着神就是爱本身这个信念,去爱任何人,夏洛克、习近平,甚至江泽民、毛泽东。 这个时候你就是真正自由的,为了某种慰藉和报偿不得已去爱只是一种交易。 赞美耶稣。因为祂就是爱,祂就是自由。 2018年11月18日初稿 2020年7月12日改 于佛蒙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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