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of page

伤感的贝多芬,温柔的大提琴

  • Writer: ChocBrxwnie :3
    ChocBrxwnie :3
  • Mar 7, 2022
  • 6 min read


(笔者按:从搬新家到宝贝女儿3个月大,整整一年了。妻子说,女儿是我前世的情人,如果这是真的,我想说,大提琴就是我今生的情人。 狂恋大提琴-----每当深夜,当女儿象天使一般地熟睡,便忍不住练上一到两个小时,从开始痛苦的叽叽嘎嘎到现在的几段初级巴赫,终于感到了“恋爱”的成果。想到女儿十岁时,作为父亲的我,也许终能有一个凭毅力和决心结下的成就,十年磨一剑,给儿女们做下奋斗的榜样,心里便有无穷的动力。) 电视剧《战火兄弟连》,第九集,《为谁而战》。 在德国Thalem城的 废墟上,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架大提琴,演奏着一部深邃感伤的弦乐四重奏。 演奏者的神情,凝重,却丝毫不见战败的沮丧,庄重、肃穆伴随着在废 墟上收拾残破家园的妇孺老弱沉重的脚步。 “德国人,只需要来一点莫扎特就够了。” 忧郁而酗酒的尼克松上尉却说:“不,那 不是莫扎特,那是贝多芬,贝多芬。” 对于《战火兄弟连》这部作品而言,采用贝多芬的音乐几乎不需要理由。无论是出于民族意 识的,还是剧本对“战争与生命”这个伤感主题的处理需要,斯皮尔伯格都不会安排让一群啤酒商、缝衣匠、理发师去演奏那个奥地利人的欢快曲目。 而紧紧地抿着铁青的上唇、眉宇底下发出冷峻目光的贝多芬,显然又比狂放勇武的瓦格纳更加适合这一部对德国人来说意味着悲剧的剧本。 电视剧在贝多芬中开始,盟军突破了不封顶的大西洋防线;在贝多芬中结束,命运无情地宣布德国的战败。 希特勒、SS是邪恶的,但是,以把生长在雪线以上的雪绒花别在胸襟上为荣的德国士兵,却让人无法鄙视,他们悲伤,也透着豪迈,他们投降,也满是自尊。 就象上面提到的贝多芬弦乐四重奏,其名为“升C小调弦乐四重奏”(作品编号131),忧伤,但却时时不忘表现出 一些斩钉截铁。国家战败、希特勒“最终解决犹太人”的罪行被一个个发现,对德国人而言无疑是一层又一层的霜,但是,历史的车轮还是在缓缓地前行,德国人的 生活还在继续。每个人肩头都负担着罪,每个人都值得谴责,但每个人也都需要抚慰。 在历史的废墟之上,唯有音乐永恒,在战争的 创伤之上,唯有音乐完美如初。所以我想,这抚慰,只能来自音乐。而对我而言,大提琴,在所有的乐声中最能安抚创痛。 记得时间和空间上都很遥远的海边。 那时,夜夜倍受思考煎熬的我,终于离开了囚笼般的省一建,放弃打碎这个绞肉机的宏愿,四处寻找 值得自己干和喜欢的工作。 我的习惯是,每到一个城市,就给远方写一封信,写些见闻和感想。 午后,我独自在远离城市的海滨漫步。深远的海和同样深远的乌云,把海面上零零星星的几座灰黑的岛屿夹在中间,天际却是明亮的,亮得仿佛存在另一个世界。据 经验,这样的天气,肯定有暴雨要来。 我没有丝毫返意。工作无着的失落,对大学蹉跎岁月的自省,对目睹一切的不公和腐 朽的憎恶,让我急切盼望下一场暴雨来冲刷。 刚从学校出来时的豪情,还在“光辉辉地在那里”。但是,不仅国营企业是一个绞 肉机,这整个社会又何尝不是一个绞肉机呢?你可以离开一个地方,但是你如何逃开这整个无处不在,紧紧束缚的存在呢?一个人的豪情,最终又变成一个人的迷惘 和愤怒。 以如今的眼光来看,每当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伴随着一颗颗鲜活的灵魂,从校园或是别处踏入这个社会,便变得灰 黑昏暗、甚至残破不堪。这岂不是一种最残暴的罪行?这种罪行,也许我们可以归咎于上个世纪中期某个领袖“最终解决知识分子”的乌托邦计划,或者归咎于导致 教育系统机能失调的毒树体制,甚至归咎于暴君象异族侵犯我们领土那样侵犯我们思想的疆界。但是,这种罪行何尝不是由整个社会推波助澜的?如果需要整个社会 来负责,其责任就无可辩驳地落到每一个人的肩上。从这种角度而言,每一个人都需要被谴责,但是,如果放开视界,从历史长河的跨度来看,每一个渺小的人都需 要抚慰。 果然,暴雨急促而来,比我期待的更大,海滨公路,转眼就完全被雨水掩没。偶尔飞驰而过的货柜车,溅起大片黄浊的 水花。海上,也灰蒙蒙的一片了,岛屿越发显得孤零零,曾经明亮的天际也消失在海洋迷失了的环抱之中。 大雨经久不息。我只 好躲在一间卖杂货的平房屋檐之下,买了一沓信纸,就着一处平整的地方,写封寄给远方的信 大雨象思绪一样掩没了一切。 然而,却有一种声音穿透了重重雨幕,不可思议的清晰地传到我的耳中。那是大提琴的声音,那是圣.桑的《天鹅》,优雅、舒缓、宁 静,那就是最为温柔慈祥的抚慰。 卢梭曾有一句话曾和马可奥列留一样打动过我,“要对上帝给你安排的一切表示谦卑的满 意。”我们容易在纷杂的俗事中,把这简单可靠的教条忘却,只有这样的音乐,它的慈悲,它的宽厚,它的包容,一瞬间就能提醒你,让你领悟,你沉湎其中的无处 不在的伤感,只不过是一次脑电流的无意的紊乱,与你前面无数个需要条理的日夜相比,那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后者,与宇宙无尽无止的时间长河而言,又同样是微 不足道。区区地球之上,几千年沧海桑田,就让专制自己去腐败,让权势自行去解体,让绞肉机自行去崩溃,让名利场上的角逐演变成可笑闹剧。恒久不变的东西的 魅力,不是那些只把眼光放在哄乱的有限几年的人可以领略到的,就象这《天鹅》,就象写下这旋律的心灵,它们穿过时间的隧道,从十九世纪一直到永远,你只要 想倾听,它总是在那里的,随时会传递,来自上帝般的信息。 对于贝多芬的大提琴,我最爱的莫过于他的A大调大提琴和钢琴奏鸣曲(作 品编号69),初听起来,它们与印象中贝多芬的一贯形象多么不相符――温柔,让人心胸舒畅的温柔,让人心生缠绵的温柔。让人一开始就看不到贝多芬的一贯风 格,诸如《命运》、《英雄》、《欢乐颂》经常可以看到的紧张、急迫、如狂风扫过一般的风格。 很快,隐约有一些的类似《英雄》 的主题在钢琴的协助下一点一点呈现,我又发现了原来的贝多芬。那是理想多于现实、愤怒多于伤感、坚定多于柔情、孤独而失聪的贝多芬,因为伟大而不幸、“绝 非没有庸俗的情操然而绝不被庸俗的情操所征服”的贝多芬。 在贝多芬手下,在op.69中,大提琴是一件铿锵做响的利器,而不是倾 诉蕴藏在五线谱中丰富情感的笔和纸。在那里,在一阵温和平静的铺垫、听者几乎要为之沉醉的旋律之后,他慢慢就露出眼神严峻、反复要与整个世界对抗的真面目 来。 这样的音乐,从宁静的思考,到积极的建设进取,仿佛我们从消极逃避走向个人自由的进程缩影。 在追求 个人自由的过程中,一个人无可避免地要成为整个社会的敌人,成为一个大众概念上的“愤世嫉俗者”,来与所有的尘世观念、流俗积弊对抗。 这种勇气,其难度在于没有一个合适立足点,好比政治艺术家阿基米德宣称的“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整个地球”一样,其难能可贵即在不能在“即成事 实”的世界之外找到一个立足之处。 尤其于我们中国而言,千年而来的专制文化氛围,抹杀了世俗生活,也抹杀了艺术。物质的废墟之 上,残留的是精神的废墟,剪掉脑后的辫子之后,脑子里边的辫子还豁然存在。在奴役他人和被他人奴役之外,我几乎看不到任何立足的可能。 幸亏,在被炮舰胁迫融入世界之后,哪怕是为时已晚的21世纪,我们还是可以从泊来的泰西古乐中找到一些个孤岛来暂为立足,让我们在迷失的海洋上休栖片 刻,有机会来舔一下伤口,也有机会来抖擞一下精神,或者审视一下过去,或者仰望一下贝多芬在《第九》里刻画的天国般的“彼岸”(抑或是幻想,在得知刘余张三君子事件后,才得知我们甚至几乎没有仰望的权力。),回 味一下耻辱,积聚一点能量。 后记:刘指诺贝尔奖获得者刘晓波(如果要附庸风雅的话,我可以敬称他为师兄),余指基督徒余杰,张已经忘了是谁,此文写于数年前,具体三君子事件是什么,已经湮没在记忆尘封中了。

Comments


Post: Blog2 Post

©2022 by Train of thoughts. Proudly created with Wix.com

bottom of page